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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错综复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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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车内,赵雅蜷伏项少龙怀里,悲戚不已。
  项少龙抚着她香肩柔声道:“人死不能复生,我们须化悲愤为力量,应付眼前的重重危机。”
  赵雅抽搐道:“她们死得很惨,脸貌认不出来,究竟是谁串通这些凶手,为何竟懂得由秘道潜进宫内?”
  项少龙心中懔然,此事若追查起来,恐怕会牵连晶王后,若不向赵雅解释清楚,以她的才智,说不定日后发觉自己在蒙骗她,遂说出韩闯在此事件上所扮演的角色。
  赵雅听得心中大恨,不满道:“你岂可放过韩闯?”
  看她秀眸喷着仇恨的怒火,项少龙大感头痛,叹道:“我是无可奈何,此事势将牵涉到晶王后,在现今的情势下,对赵国有害无利。若韩赵交恶,只是白便宜田单和李园,雅儿能体谅我的苦心吗?莫忘我曾答应过助你王兄度此难关哩!”
  大条道理搬出来,赵雅再难追究,伏回他怀里,低声道:“少龙,我恨王兄,他除了自己和切身的利益外,再没有他真正关心的事。”
  项少龙暗叹当上皇帝的人恐怕最后都会变成这个样子,绝对的权力能使任何人绝对地腐化。想到这里,不由联想起小盘这位未来的秦始皇,心头涌起一种莫名的强烈恐惧。
  邯郸度过一个平静里绝不平静的早上。信陵君一众手下的授首被诛,全城震动,把项少龙的声望推上新的高峰。接着的数天项少龙等忙个不休,对城防作出种种必要的措施,实则暗作精密安排,好把赵穆擒回咸阳,完成此行任务。成胥在郭开的说项下,带罪恢复原职,两人对项少龙更是妒恨非常,同时奇怪赵穆为何知道项少龙的“阴谋”后,仍没有任何举动。田单、李园因信陵君事件,转趋低调,令人不知他们打什么主意。韩闯更为避人嫌疑,少有出来活动,更不敢向项少龙提出田贞田凤两女侍夜的要求,免去项少龙一项烦恼。龙阳君则决定返回大梁。孝成定下日子,在宫内大排筵席,欢送龙阳君。在送别宴举行前三天的早上,赵穆派人来找项少龙。项少龙心知肚明是什么一回事,放下一切,到侯府见赵穆。
  奸贼把项少龙引进密室,兴奋地道:“效忠书的办法真了得,立时试出谁对本侯忠诚,谁是摇摆不定、见风转舵的小人。”
  项少龙:“侯爷快把不肯签效忠书的人的名字予我,让我好向孝成交待,整治他们。”
  赵穆从怀里掏出名单,摊开在方几上,开怀笑道:“你的想法和本侯不谋而合,看!我早预备好。”
  项少龙定睛一看,见上面写着十多个名字,成胥赫然在内,其它均为城内有身份地位的大臣和将领。
  项少龙奇道:“成胥不是郭开的人吗?为何竟会出现在名单上?会不会是……嘿!”
  赵穆两眼凶光一闪道:“这小子忘恩负义,当初若不是我,他怎有资格坐上禁军大头领的位置?你最好加重点语气,趁现在孝成对他不满来个落井下石。”
  项少龙立时明白成胥根本不是他的人,只是想借刀杀人,好让他的人有机会取成胥而代之。如此推之,谁最有机会成为孝成的宫卫统领,就可能是赵穆的同党。
  赵穆笑道:“纵然害不倒他,我们并没有损失啊!”接着脸色一沉道:“孝成真的召令李牧回来,他率领的一旅二万多人的精兵正在途中,七天内抵达邯郸。哼!不过他回来只是送死,因为孝成再没有多少天可活。”
  项少龙心中暗喜,知道赵穆定下整个谋朝篡位的计划,装作兴奋地道:“我一切准备妥当,侯爷准备何时下手?”
  赵穆脸肌一阵抖动,那道丑恶的疤痕像条欲择人而噬的小毒蛇,双目凶芒烁动地冷冷道:“三天后举行龙阳君的饯别宴,所有大臣将领集中到王宫里去,就是动手的好时刻。”
  项少龙大惑不解,愕然道:“那亦是宫内保安最森严,警觉性最高的时刻,我们何来机会?”
  赵穆嘴角抹过一丝阴险的笑意,狠狠道:“只要你设法把忠于孝成的守城将领调往王宫,再代之以我和你的人,让整个城防落进我们手内,在那种情况下,邯郸还不是砧上之肉,任由我们宰割。”
  项少龙沉声道:“侯爷可否说清楚一点?”
  赵穆点头道:“我们的好帮手仍是项少龙,我会布下他混进城内的痕迹,那时不用你提出,已成惊弓之乌的孝成也要迫你搜索贼踪,你可作出所有调动,乘势把王宫重重封锁,另一方面大开城门,让田单的大军开进城里来,那时何惧区区万多名禁卫军,更何况禁卫军中有我的人?”
  项少龙皱眉道:“岂非是硬干吗?似乎与侯爷的原意有点出入?”再压低声音道:“侯爷信任齐人吗?”
  赵穆有点不悦道:“本侯自有分寸,只要你抓牢邯郸城的兵权,听我的指示行事,三天后将是孝成归天的时刻。其它一切不用你操心费神,事成后我保证你成为赵国的三军统帅,荣华富贵,享之不尽。”
  项少龙知道事情绝不会如他所说般简单,亦知追问下去,必启他疑窦,唯唯诺诺应过后,告辞离开,立即入宫晋见赵王。孝成在内宫见他,项少龙怕侍卫里有赵穆的人,使个眼色,孝成会意,领他漫步于御花园内,侍卫远远守护。孝成听罢项少龙的报告,不禁叹道:“到今天寡人才知李牧和廉颇两人对我大赵的忠心和重要性,清剿赵穆和他的余党后,我大赵内有郭开和董卿,外则有李牧和廉颇,哪还怕不振兴国运,更加上有鲁公秘录在手,一统天下,是可预期,董卿好好干下去,寡人不会忘记你的功劳。”
  以孝成的为人,说出这番话来,算是对他推心置腹。假若孝成真能觉今是而昨非,赵国假以时日,确是振兴有望。可是听到这番肺腑之言的项少龙,心中反涌起一种没来由的不祥感觉,心中很不舒服。或者是不符合孝成一向刻薄寡恩的行为,使他生出突兀之感。
  看着孝成苍白的脸容,项少龙沉声道:“假若成将军被免职,大王会起用哪位将领?”
  孝成一时不会意,皱眉道:“董将军为何急想知道?”
  项少龙道:“赵穆始终不是对我那么信任,很多事仍瞒着鄙人,我看他这般有把握,定是禁卫将领中有效忠他的人,倘若成将军被免职,赵穆的同党极有可能坐上成将军的位置。”
  孝成摇头笑道:“只是赵穆一厢情愿的想法,事实上寡人一时也想不出该委任哪个人。人选倒有好几个,寡人不相信他们均投靠到奸党的一方。”
 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:“设使成将军忽然出意外,在目前的形势下,大王必会委人暂时率领禁军,以免指挥失调,大王心中的人选是谁呢?”
  赵宫的禁卫由禁卫统领指挥,下有十名御前带兵卫,分统禁宫十军,每军兵力在一千至一千五百人间,专责保护赵王安全,他们均经过精严的筛选,训练优良,远胜守城和戍外的士卒。在一般情况下,若禁卫统领不能执行职务,自应从作为副手的带兵卫里,挑选其一顶上,由于他们熟悉王宫的保安和运作,不致出现问题。
  孝成认真地思索一会,叹道:“一时间很难决定。”
  项少龙明白他优柔寡断的性格,不再追问,道:“看来若不把效忠书取到手上,便摸不清楚赵穆的真正布置,这事交由鄙人去办,大王放心。”
  孝成对他信心十足,道:“明天寡人会把另一半虎符交给你,由你全权调动兵马……”顿了顿又道:“假若田单真的参与意图推翻寡人的叛变,寡人想趁机把他杀了,董卿有把握做到吗?”
  项少龙沉声道:“大王想过后果吗?”
  孝成叹道:“寡人思量多天,齐国若没有田单,等若老虎没有爪牙,问题是他并非等闲之事,所以征询董卿家的意见。”
  看他苦恼难释的样子,项少龙猛一咬牙道:“这事包在我身上!嘿!鄙人有个请求,希望大王俯允。”
  孝成道:“董卿请说!”
  项少龙道:“对付赵穆的事,大王可否不告诉任何人,包括郭大夫在内。”
  孝成大感愕然,不悦道:“董卿足否怀疑郭大夫?”
  项少龙道:“一天未得到那批效忠书,我们难以肯定谁是奸党,说不定郭大夫手下里有赵穆的人。际此关键时刻,一子错满盘皆落索,小心点总是好的。”
  孝成思索半晌,点头答应。再商量一些行动的细节,项少龙离宫回指挥所,找着滕翼,把事情告诉他。
  滕翼的脸色凝重起来,好一会断然道:“赵穆开始顾忌你哩,唉!你的表现太出色,尤其抢回鲁公秘录一事,若我是赵穆,亦要对你提防。”
  项少龙苦恼地道:“不但赵穆因此事顾忌我,照我看最大的问题是我无心插柳地成为乐乘之死的最大得益者,又有郭开在背后弄鬼,现在我的处境是由暗转明,非常不利。”
  滕翼一呆道:“什么是无心插柳?”
  项少龙苦笑解释后,道:“现在须设法把效忠书弄到手上,弄清楚赵穆的布置,我看这狡猾如狐的老贼定会教我去作先锋卒,而他却坐享其成。唉!我要找田单谈谈。”
  滕翼道:“千万不要这么做,我看田单亦在怀疑你,你这样送上门去,说不定会露出破绽。假设他问起鲁公秘录一事,你如何答他呢?他并非孝成,不会轻易信你,况且天才晓得韩闯和他们是什么关系。还有个李园,最近我们颇疏忽他。”
  项少龙听得心乱如麻、头大如斗,手下来报,龙阳君找他。项少龙苦笑道:“现在唯一可信任的人,或者是这不男不女的家伙。”言罢往正堂接见龙阳君。
  挥退随人,两人坐到一角,低声说话。
  龙阳君精神转佳,神采和以前没有多大分别,且回复昔日的自信,“深情”地细看他半晌,柔声道:“今早李园找我,说只要我肯连手迫孝成从燕国退兵,合纵一事可一拍即合,否则齐楚将会对赵国用兵、哼!他的口气真大,当上国舅只那么几天,当足自己是楚孝烈的代表。”
  项少龙道:“假若齐楚联合来对付我们,魏国会否出兵助阵?”
  龙阳君嘴角飘出一丝笑意,道:“董兄虽然智深若海,终是生性率真,不明白像李园这种奸险小人,说的一套做的是另一套。他这么说,只是为掩饰更大的阴谋,你最好教孝成提防一下。唉!奴家真的很为董兄你担心哩!”
  项少龙愕然道:“君上何出此言?”
  龙阳君叹道:“我知道你能登上城守之位,晶王后在背后出了很多力。不过我定要提醒董兄,这个女人非常阴险,不动声息可玩弄人于股掌之上,亦可不费吹灰之力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。以前信陵君寄居邯郸,曾和她打得火热。你现在对她有用,她自会笼络讨好你;到你没有用处,看她怎样对付你?”
  项少龙暗里出一身冷汗,他的确没有把晶王后放在心上。现在回心一想,她确不简单。在眼前这场斗争小,无论那方胜出,得益者依然是她。问题在李牧廉颇两人一天仍然健在,都没有人敢动她。项少龙设身处地,为晶王后着想,也恨不得有人代她除去有名无实的大王丈夫,好让儿子登上王位,自己则在幕后操纵一切,垂帘听政。那时再重用李牧和廉颇两大忠臣名将,地位势必稳若泰山。忽然间他明白自己这城守的重要性,只有他能让她反控制赵穆和抗衡齐、楚的外来势力。想到这里,一只柔软的“玉手”搭上他的手背。
  项少龙吓一跳,往龙阳君望去,只见他万缕柔情般的目光正盯牢自己,诚挚地道:“离开邯郸吧!否则董兄必死无葬身之地,无论谁得到赵国的王座,最后都要把你诛除。”
  项少龙忍受他还可接受的肌肤之亲,断然摇头道:“董某从不把生死摆在心上,尤其在我国生死存亡的开头,更不愿避而不理,否则下半生郁郁难安,愧对先父在天之灵。”
  龙阳君见他神情坚决,缩回“玉手”,幽幽长叹,柔声道:“董兄乃真英雄,奴家不勉强你哩,但有一天董兄若耽不下去,请记着奴家正在大梁等待你。”顿顿续道:“晶王后和郭开虽在城守一职上意见分歧,可是两人始终因利害关系互相勾结,你要小心提防啊!”
  项少龙愕然半晌,无数念头闪电般掠过心湖,同时暗责自己疏忽,没及早认识到晶王后处处逢春的手段。龙阳君欲语无言,起身告辞。项少龙有点感动,殷殷把他送到指挥所外的马车旁,目送他离去。忽然间他知道必须重新部署策略,否则休想有命离开邯郸,更不要说把赵穆活擒回秦。
  送走龙阳君,项少龙使人秘密找来蒲布,问及赵穆最近的动静。
  蒲布想了想道:“他最近很少时间留在府内,随侍他的都是追随他超过十年的亲信心腹,我们只负责府内的防卫。”
  项少龙道:“那班好兄弟的情况如何?”
  蒲布兴奋地道:“他们高兴得不得了,说项爷言而有信,没有舍弃我们。你那袭杀乐乘的一手,更是漂亮之极。不过我仍不敢透露董爷你就是项少龙,小心点总是好的。”
  项少龙见他如此谨慎,大为放心,道:“赵穆每次回府,有没有特别到府内的某一地方去?”
  蒲布微一错愕,点头道:“董爷这么说,我有些印象哩,近几天回府后,他总先往府东碧桃园的卧客轩打个转,又特别命我派人守卫那里,设置五个哨岗。董爷这么问起来,定是知道原因。”
  项少龙大喜,说出效忠书的事,道:“他该是把这批效忠书藏在那里。哼!今晚我到那里把效忠书弄来一看。”
  蒲布苦恼地道:“今晚可不成,赵穆约了田单和李园来议事,保安会大为增强,根本没有可能偷进去不被发觉。”再叹一口气道:“田单方面有十多名好手混进我们的人里,现在连我们都提心吊胆,步步为营。若非我是负责四处走动探听消息的人,怕很难这么轻易到这里来见董爷。”
  项少龙心中懔然,赵穆显有要事与田单和李园商量,竟完全把自己瞒着,更证实滕翼的推断,赵穆已对自己起疑,不像从前般信任他董匡。想想后道:“我晚些才来,那时田单和李园已离开,防守上自会松懈下来。”
  蒲布摇头道:“那就更糟,田单之所以派十多人来,主要是因为他送赠二十多头来自北方匈奴人的巨型恶犬予赵穆,这批恶犬受过训练,不但嗅觉厉害,听觉和视觉均非常灵敏,午夜后放出来巡查全庄。它们只听田单的人指挥,府内的人到午夜后全关上门户,原本的府卫,躲到分布全府的十多个哨楼上,没有人敢走下来的。”
  项少龙愕然道:“定是田单想出来的奸计,就算府内有孝成的奸细,也将无所作为,当然亦是对付我的方法。哼!让我今晚趁他们晚宴之时,潜进府内去吧!”
  蒲布骇然道:“董爷请三思,府内守卫达二千之众,把外围守得水泄不通,屋顶伏布箭手,既防你亦防孝成派人来攻打,你根本没有可能潜进府内去。”
  项少龙大感困苦,皱眉道:“偷看效忠书一事必须瞒过赵穆,始有奇效,这事我再看着办吧!若太危险,惟有放弃。是了!刚才你说赵穆命你加强卧客轩的守卫,可否安排一些己方的兄弟进去呢?”
  蒲布叹道:“那些人均由赵穆亲自提名,自从女刺客出现后,府内大小事情必须经他点头作准。董爷!我看这个险不冒也罢!”稍顿又道:“田单那批手下个个身手高明,能以一挡十,刘氏兄弟更有真材实料,府内那些一向自负的剑手,没有人是他兄弟十招之敌。听说旦楚更厉害,兼精通兵法,除董爷外,我看现时邯郸没有人是他的对手。”
  项少龙断然道:“今晚看情况再定吧!”
  蒲布从怀里掏出一卷侯府的鸟瞰图来,道:“这卷侯府全图我早便备妥,各处哨楼出口均注明清楚,这处是碧桃园,园内的方块是卧客轩,千万别到屋顶上去,那处设布暗哨。”
  项少龙见暗哨以花青圈出来,研究一会后道:“只要避过外围的岗哨,我们便有机会,这道绕着卧客轩的粗线是什么?”
  蒲布道:“是条人工小河,成为天然的屏障,要接近卧客轩绝不容易。”又详细解释一番。
  项少龙怕他耽搁太久,会惹人怀疑,忙催他离去。送走蒲布,项少龙反复研究那张地图,仍想不出任何可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侯府的妥善办法,索性溜去找纪嫣然。
  俏佳人见到他,少去往日的欢容,愁眉不展的地挨入他怀里,道:“人家很担心哩!你虽大展神威,却惹起各方面对你的怀疑,最奇怪是你为何会派人暗中监视王宫,追杀信陵君手下时又只用你自己的下属。”
  项少龙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破绽,愕然道:“是你自己想的,还是听回来的?”
  纪嫣然伏入他怀里,戚然道:“嫣然晓得这般想,别人难道不会吗?幸好任他们怎么推想,总想不到原来你是项少龙,只以为你与晶王后和韩闯之间秘密勾结,图谋不轨。谁都知道若没有韩闯掩饰和供给情报,乐刑他们凭什么潜入赵宫杀人放火,更不会知道鲁公秘录藏在什么地方。”
  项少龙目瞪口呆,暗责自己当局者迷,才女续道:“李园为破坏你在人家心中的形象,不时借说赵国朝政来派你的不是,说你是趋炎附势之徒,分别与晶王后和赵雅搭上关系,冀能加官晋爵,也幸好如此,人家在他处探到口风呢。”
  项少龙不悦道:“你仍和他不时见面吗?”
  纪嫣然娇媚地横他一眼道:“噢!真好!少龙呷人家的醋。多心鬼!人家这么委屈还不是为你。李牧快回来了,赵穆准备何时动手?”
  项少龙把赵穆的计划说出来。
  纪嫣然的脸色凝重起来,沉声道:“看来他们连龙阳君和韩闯都不肯放过。”
  项少笼皱眉道:“赵穆敢在这种形势下开罪韩魏两国吗?”
  纪嫣然道:“赵穆只要找个借口,把两人硬留在邯郸,待韩魏两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已是数个月后的事。那时投鼠忌器,再拖上一年半载,假若他能兵不血刃把李牧和廉颇两人处死或罢免,又有齐楚在背后撑腰,赵穆要登上王位应不是太困难吧!”
  项少龙沉吟片晌,先和这美女亲热一番,弄得她脸红如火时道:“嫣然听不听我项少龙的话?”
  纪嫣然仍有三分清醒,娇喘着道:“只要不是迫人家离开你,什么都有得商量。”
  项少龙道:“我怎么舍得哩!我还要晚晚搂着你睡觉哩!”
  纪嫣然怀疑地道:“你不用陪其它妻妾吗?”
  项少龙自知吹牛吹过了火位,胡混道:“大被同眠不就行吗?”
  纪嫣然娇嗔地瞪他一眼,旋又忍俊不住地笑道:“大被同眠,亏你想得出来,人家才不像你那么荒淫无道。喂!你究竟想要嫣然怎样哩!”
  项少龙正容道:“你的家将共有多少人,身手如何?”
  纪嫣然道:“我和干爹的家将加起来共有百多人,可以称得上高手的有二十多人,忠心方面绝无问题,尤其是嫣然的手下,都是随人家避难到魏的族人,各有专长,其中一些还是铸剑的好手。”
  项少龙记起她是越国的贵族,与田贞田凤来自同一地方。暗忖越国美女,确是非同凡响,心中一动,一边缠绵,边道:“此回无论成败,我们也要离开赵国,我想嫣然先找个借口离开……”
  纪嫣然剧震中俏脸倏地转白,坐直娇躯,坚决地道:“不!人家就算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儿,嫣然早受够分离之苦。”
  项少龙心中感动,柔声道:“你的离去只是个幌子,现在我当上城守,自有把握掩护你潜回来,好暗中助我。这么做,只是想把邹先生和我那对孪生小婢先一步送到安全处所,使我可以再无后顾之忧!”
  纪嫣然俏脸回复原本的血色,吁出一口气道:“算你吧!”沉吟片响道:“最好的理由,莫如返魏奔丧,刚好人家接到消息,一向视嫣然为女儿的魏王后因病辞世,嫣然以此为借口,后天立即起程回魏,到达魏境,再取道往韩,至于怎样潜进秦国和重返赵国,由你安排。噢!真开心,嫣然不但可以紧跟着你,还可作你的贴身小卒。”
  热烈的亲吻后,商量妥离赵的各种细节,项少龙匆匆赶返指挥所去。
  滕翼见到他便道:“韩闯派人来找你,说有急事。”
  项少龙暗忖若能像孙悟空般有千万化身就好,心中一动,把他拉到一旁道:“我今晚要往赵穆处偷东西,到时由你扮我该是万无一失。”
  滕翼皱眉道:“效忠书?”
  项少龙点头应是。
  滕翼沉思顷刻,道:“赵穆为防备真正的你,戒备必然周详严密,你定要冒这个险吗?”
  项少龙苦笑道:“为弄清楚赵穆的阴谋,以免我们阴沟里翻船,舍此还有更好的方法吗?”
  滕翼陪他叹一口气道:“若要乔扮你,没有人比乌果更胜任,这小子最擅装神弄鬼,学人的声音语调更是惟肖惟妙,再有我在旁掩饰,包保没人察觉。嘿!不若今晚由小俊陪你去。”
  项少龙道:“我从蒲布处知道赵穆部署的详细情况,这事愈少人参与愈能保持隐密。唉!让我先去见韩闯,回来后再从详计议。”想起侯府的森严防卫,不禁意兴索然。
  膝翼知他作出决定,再不多言。
  来到韩闯的行府,此君脸色阴沉,把他领进府内,到了紧闭的内厅门前道:“晶后要见你。”推门而进。
  厅堂内只有晶王后孤身一人,背着他们立在一扇大窗前,凝望窗外园林的景色。窗外透入来的光线,把艳丽的美妇映衬得更是高逸优雅,使项少龙一时很难把她和阴谋诡计联想在一起。两人蹑手蹑脚来到她身后。
  晶王后缓缓转过身来,先对项少龙微微一笑,当目光来到韩闯身上时,冷哼一声道:“若非主事的人是董卿家,此回本后就给你这个莽撞的人累死。”
  韩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,被晶王后当着项少龙面前训斥,大感尴尬,涨红了脸,却没有出言反驳。
  项少龙缓和气氛道:“事情总算过去,晶后请勿怪责侯爷。”
  晶王后脸寒如冰,狠瞪韩闯好一会后缓缓道:“这事仍是余波未了,我早说过在目前的情况下,不宜和信陵君沾上任何关系,你偏不听我的话,还差点牵累董卿家。”
  韩闯叹道:“晶姊啊!还要我怎样赔罪,始可息你之怒。我也想不到乐刑他们如此辣手,把事情闹得这么大。”
  晶王后忽地娇笑起来,当两人摸不着头脑之际,这艳妇道:“唯一的好处是孝成现在更信任董将军,弄得赵雅那淫妇亦对将军感激非常。好了!我要和董卿家单独一谈。”
  韩闯识趣地离开,顺手掩上厅门。
  晶王后迎上来,到达项少龙伸手可触处,停下脚步,柔声道:“董卿立下这么大的功劳,要人家怎样谢你呢?”
  虽明知她是以美色笼络自己,又知她心怀不轨,可是只要想起她贵为赵后,又是这么性感动人,不由大感刺激,喉干舌燥地道:“晶后对鄙人有提拔之恩,鄙人自然要为晶后尽心尽力,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。”
  晶王后再踏前一步,差点挨进项少龙怀里,仰起俏脸,秀眸闪耀亮光,温柔地道:“现在的人都是说的一套,做的又是另一套,像董卿家这样不顾自身,实践对本后的承诺,使我非常感动,永远不会忘记董卿曾为韩晶做过的事。只要韩晶一日还可以掌权,可保你一天的荣华富贵。”
  若换过以前,以项少龙易于相信人的性格,必会非常感动,但现在有龙阳君警告在无,心生警惕,只敢姑且听之,脸上忙装出感动的神色,轻声道:“我董匡有恩必报,这只属小事一件……”
  晶王后再移前少许,高挺的酥胸紧贴到他宽阔的胸膛上,呼吸急促起来道:“无论我是不是王后,终还是个女人,须要男人的呵护。你该知道大王的丑事,他亦答应不会管束人家。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,尤其近大半年,终日病痛缠身,假若王儿登上帝位,更须董卿家这种杰出的人材扶助我们母子,董卿明白本后这番话的含意吗?”
  项少龙感觉着她酥胸惊人的弹性和诱惑力,暗忖若不明白这含意就是白痴,故意皱眉道:“晶后放心,鄙人对晶后忠贞不二。嘿!晶后请勿如此,唉!我快要抵受不住。”
  晶王后花枝乱颤地笑起来,在他脸颊轻吻一下,退回窗台处去,向他媚笑道:“谁要你苦忍呢?做人若不得放手而为,尚有何乐趣?不过现在时间确不容许本后试试董卿有否口出狂言,例如说会使女人离不开你的豪言是否只是空口白话,这样吧!若来王宫,偷空来探望人家吧!”
  言罢擦肩而过,笑着去了,留下项少龙一人咬牙切齿,暗恨她撩起自己的欲火,以至心痒难熬,最糟是他的确想一尝王后的滋味。想到这里,不由记起韩闯交给他对付纪嫣然的春药,若用上一点点,怕世不算过份吧!说不定还可把局面换转过来,并且反客为主,把这厉害女人控制,省去不少烦恼。想到这里,一颗心不由活跃起来。
  与滕翼回到行府,乌果迎上来道:“雅夫人正和两位夫人闲聊。”
  项少龙向滕翼打个眼色,后者会意,拉着乌果到一旁说话。
  进入内堂,三女坐在一角,喁喁细语,项少龙心中大奇,暗忖善柔为何这么好相处,侍立一旁的田贞田凤齐声叫道:“董爷回来哩!”
  三女不约而同往他瞧来,露出笑容,仿若鲜花盛放,加上姿容绝不逊色于她们的田氏姊妹,教他看得目眩神迷,不知身处何乡。
  赵雅笑道:“雅儿带了些饰物来送给柔姊、致致和小贞小凤,她们很喜欢哩!”
  项少龙心叫原来如此,来到她们旁边坐下。
  田贞过来道:“董爷!可以开饭吗?”
  项少龙点头道:“我正饿得要命,小俊哪里去了?”
  赵致道:“他今早往牧场去,现在还未回来。”
  项少龙站起身来,道:“雅儿!我有话要和你说。”
  善柔不悦道:“你当我们是外人吗?有什么要左瞒右瞒的?”
  这么一说,吓得赵雅不敢站起来。
  项少龙心中不喜,剑眉皱起来,善柔“噗哧”娇笑,拉着赵致站起来道:“不要那么认真,人家只是说笑。”横他一眼后和妹子到另一角的小几处研究刚到手的饰物珍玩,喜气洋洋。
  项少龙啼笑皆非,坐下摇头苦笑道:“野马到底是野马!”
  赵雅道:“我也有话想和你说,刚才王兄找我进宫,问我可否完全信任你。我答他道,董匡怎也比郭开可信吧!”
  项少龙好奇心起,问道:“他有什么反应?”
  赵雅道:“他开始时很不高兴,但当人家问他是谁舍命救回龙阳君?是谁为他寻回鲁公秘录?他便哑口无言。”
  项少龙记起晶王后,顺口问道:“郭开是否和晶王后有私情呢?”
  赵雅微感愕然,道:“这个我倒不知道,似乎不大可能吧!这女人一向对男女之情非常淡薄,在我记忆中她只和信陵君及赵穆有过暧昧的关系,你是从哪处听来的?”
  项少龙不答反问道:“孝成真不过问她的事吗?”
  赵雅道:“王兄最紧要王后不去烦他,只要她不张扬其事,王兄乐得自由自在,哪有空管她。唉!王兄还有点怕她呢!你还未告诉人家消息从何而来哩!”
  项少龙道:“是龙阳君告诉我的,照理他不会骗我这救命恩人吧。”
  赵雅愕然片晌,接着脸色凝重起来道:“若我猜得不错,郭开定曾找过龙阳君,探听他的口气,看看有起事来,魏国肯否支持那个女人,所以龙阳君有此推断。”
  项少龙心中一懔道:“是否说晶王后和郭开另有阴谋?”
  赵雅苦恼地道:“王兄的健康每况愈下,现在谁不各怀鬼胎,为自己筹谋,有时连我都弄不清楚谁与谁是一党,更不用说你。”
  善柔的呼唤声传来道:“快来吃饭吧!饭菜冷哩。”
  赵雅站起身道:“你要小心点赵穆,这奸贼最擅用毒,手法更是千奇百怪,给他害了都不知道的。”
  项少龙长身而起,一把将她搂入怀里,凑在她耳旁道:“雅儿有没有方法在龙阳君的饯别宴前先离开赵境,迟些我脱身后与你会合,那我在安排退路时可更灵活。”
  赵雅芳躯一震,咬着唇皮,低垂螓首轻轻道:“给点时间人家想想好吗?”
  项少龙不忍迫她,点头同意,拉着她来到矮几旁,席地坐下,滕翼进来向他打出个诸事妥当的手势,坐到他对面。
  田贞此时正要给项少龙斟酒,后者道:“今晚我不喝酒。”
  善柔看他一眼,露出注意的神色。
  项少龙伸手抄着田贞的小蛮腰,道:“贞儿熟悉赵穆的卧客轩吗?”
  田贞乖乖的跪下来,点头表示知道。
  项少龙问道:“轩内有什么地方可藏起一迭帛书那样大小的东西呢?”
  田贞苦思片刻后道:“那处放的是别人送给那奸贼的珍玩礼物,宗卷文件从不放在那里的。”
  田凤接口道:“那处没有柜子,不过我们离开这么久,会否不同就不知道。”
  赵雅担心地道:“你想到那里偷看那批效忠书吗?现在赵穆有若惊弓之鸟,晚间又以恶犬巡逻,不要去好吗?”
  膝翼道:“府内定有地下秘道和密室那类的设置,你们知道吗?”
  赵雅等茫然摇头。
  田凤忽地娇呼一声,道:“我记起了,府内主要的建筑物,都有储存兵器箭矢的地牢,但卧客轩是否有这个地牢,小婢却不清楚。”
  众人听得与秘道无关,刚燃起的希望倏又熄灭下来。
  善柔冷笑道:“知道秘道的出入口在哪里又怎样,若我是赵穆,必使人把守地道,再加以铜管监听,就算有苍蝇飞进也知道得一清二楚。”
  赵致笑道:“少龙快请教柔姊,看她上回用什么方法进出侯府。”
  众人愕然,想起善柔确曾潜进侯府行刺赵穆,事后又安然逃出来。
  善柔嘟起有性格的小嘴不屑道:“人家英雄盖世,独行独断,哪用小女子帮忙?横竖我善柔没有份参与人家的壮举,不若省回一口气,好好睡一觉。”
  赵雅首先忍不住笑道:“好柔姊,看你怨气冲天的样儿,我们的董爷今晚怎可以没你照顾他呢?柔姊不要多心。”转向项少龙打个眼色道:“是吗!大爷!”
  项少龙无奈苦笑道:“当然!请柔大姑娘带我这孤苦无依的小兵卒到侯府内玩耍一下。”
  善柔化嗔怨为兴奋,横他一眼道:“是你来求我哩!不要装成被迫的样子,虽然设计那些偷鸡摸狗装备的本领我差你一点点,但若论入屋杀人的勾当,当今之世谁及得上我善柔,否则田单不须步步为营。”
  赵致色变道:“柔姊啊!现在不是入屋杀人哩!”
  善柔不耐烦道:“只是打个比喻。”站起来道:“我要去准备一下。”欲离去时,见到项少龙仍呆看着她,叱道:“还不滚去换上装备,我还要给你穿上特制的防水衣哩!”
  不理仍是目瞪口呆地瞪她的各人,径自回房。
  夜幕低垂,马车队开出行府。由乌果扮的“假董匡”和滕翼两人,与一众手下及雅夫人的亲卫前呼后拥,策着骏马随车护送,真正的项少龙和善柔则躲在车厢里。两人换上以鹿皮特制的防水衣服,只露出脸孔、手掌和赤足,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潜水衣。项少龙那套本是善柔为赵致造的,幸好一来赵致生得特别高大,鹿皮又有弹性,所以仍可勉强穿得上去。两人除攀爬装备、兵器暗器外,还各携铜管一枝,以供在水内换气之用。不过到现在善柔仍未肯透露入府之法,项少龙只好闷在心里。赵雅细察紧身鹿皮衣下项少龙贲起的肌肉、健硕雄躯显露出来充满阳刚魅力的线条,情动下不理有人在旁,伏入他怀里,娇喘细细,模样媚惑诱人。
  项少龙一手抚上她温热的香肩,张开另一手臂向善柔道:“柔姊不到我这里来吗?”
  善柔瞪他一眼,还故意移开少许,移至窗旁透帘往外望出去。
  项少龙早预估到她不会顺从听话,俯头凑到赵雅的耳旁道:“雅儿想好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