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境里,老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学那种声音,因为他不是个疯子,疯子的声音,正常人学起来总是有些别扭的。
不过,老板毕竟是老板,他是光阴之逆旅,百代之过客。只见他双手在面前画了个圆,下一刻,一阵哼唱的声音从那圆中发了出来,他截取了那段时光在这里展现。
那声音,宛如万丈高楼巍峨耸立,可却完全看不到根基,仿佛那本应该沉稳厚重的大厦要飞出去一般。
不,应该说是那唱歌的女子,不想活了。她想一撒手,任着那灵魂飞出天际,再也不收回它来,最后让这一个身子跌进泥土,化为腐泥,心甘情愿,寄此生于土中……
看来那绰号起的是真的,疯喉女,果然江湖上没有起错的外号。哪怕那歌中无字,那歌也是疯的,不可容于世的,裹挟着生命中如此沉痛的伤心与惊心的美好……
那真是一场“疯喉”。
老板循声看了过去,之间那苍茫的野地之上,几个獒犬佩洛从远处疾驰而来。
那歌声有若无形的钢丝一样钻进了他们的鼻孔,在他们久已麻木的脑中猛地一抽,抽得他们的身子都有若羊痫风似的猛地一抽。
可他们只短短地一愣,接着他们就向那歌声起处疾扑而去!
他们围捕之术极为高明,只见那十几个人影立时分开,因为那歌声起处缥缈不定。他们只把方圆两里许的一块地包抄起来,再一点点细搜。
那歌者似乎也查觉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,她的歌声忽然恍惚起来,东西南北,四处乱飘,似乎想借着那歌声冲破这犬牙交错的包围。然后猛地一下,那歌声忽然停了。
停了歌的旷野像一下子失了最后一点人味,空荒荒地显出它残酷的寂静,那寂静压得人心里都慌了。
老板看到这一幕,忍不住皱了皱眉,心说什么时候暗卫的人都开始为难一个疯了的女人了?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不可知的秘密?
他也不理会被他带出来的阿贝,自顾自的朝着那歌声传来的地方走去。那几个獒犬佩洛身披黑蓑头戴斗笠,很显然是朝廷的人,江湖门派那里会有这般精巧的寻踪之术。
伴随着那些人不断的将搜索的圈子变小,那那本来已经消失的歌声,却忽然从那些人的圈子外再一次传了出来。
老板侧耳听去,却听那一个女声高高低低地唱道:“……蓝天灰蓝的,白云苍白的;上洛是黑的,土塬焦黄的……”
听着这歌声,老板忽然抬眼向那歌声起处的天边望去,只见头顶那色泽浓重的黑云泛到天边已经淡了,那是一抹薄阴的青灰。
天地一片昏暗,可那声音却突然拔高上去,如渴望,如梦想,如不甘于平淡,如畅想到辉煌:“……而你骄傲着,风骨剔透着,枉自锋凌着,可觉孤独么?”
最后一个问句猛然拔起,把人心抽得老高,又像落到极低处,落入深渊里一般。
“滚!”
老板终究还是吐出了一个字,伴随着这个字,那几个搜索疯喉女的暗卫却如遭雷击,全身颤抖着朝着远处奔去。那架势,就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。